桦树村来了第一书记

通河县桦树村坐落在小兴安岭脚下，一条岔林河玉带一般飘向松花江，滋养着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那是我的家乡，我的童年和少年时光都在那里度过。几年前，我出版了小说《桦树溪画廊》，试图将30多年前的桦树村画廊一样展示给人们。那是一段田园牧歌似的生活，充满着对已逝时光的不舍与怀恋，有幸福的回忆，也有淡淡的忧伤。

斗转星移，岁月沧桑，不管家乡人事如何变化，最让我们魂牵梦绕的，是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的父老乡亲。时光改变了生命的容颜，也时刻改变着那里的生活。

2015年，桦树村来了位第一书记，这让住在这个村子里的300多户人家，1000多口村民既感到新奇，又觉得无所谓。

桦树村于清末建屯，顾名思义，因村东头的一条小溪两旁长满了桦树而得名。但在我的记忆中，却从没看到过一棵桦树。桦树溪两岸是成片的绿油油的蒲草。那沿河生长的白桦林，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它们只停留在长辈们的记忆中了。“文革”中，桦树村成为公社所在地，一度更名为红光大队，也有过短暂的风光。后来合乡并镇，桦树村又改回了自然村，年轻人纷纷进城，原有的中学、小学都因没有生源而撤并。桦树村一度荒凉起来。那些祖祖辈辈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而又无法离开的人们，对此忧心忡忡却无能为力。

从城里来了一个第一书记，就能改变现状吗？

他叫王仲明，今年42岁，2015年从哈尔滨市国土资源局选派到通河县通河镇桦树村任党支部第一书记，2017年兼任驻村工作队长。

第一次听人说起王仲明，是在我们家人团聚的饭桌上。他们说桦树村来了个第一书记，岁数不大，挺有头脑，往年过年村里只给贫困户分大米豆油猪肉，他还给家家户户挂上了红灯笼，不管你要不要，他都给你挂上，说过年了，不能光有吃有喝，还要亮亮堂堂，红红火火！还说，村西头靠近公路有一处破旧的“马架子”（旧式草房），村民本打算拆掉重盖，结果被这个第一书记叫停了。这是一幢典型的东北传统民居，屋里有土炕，灶台灶坑，院子里还有一眼老式提水井。现在整个桦树村，包括许多农村，都找不到这样的马架房了，第一书记说，这就是桦树村的历史啊。他领着村民对这幢马架房进行了修缮，按照过去东北农村的风俗进行了布置，使这里成了一个民俗景点，吸引许多城里人前来参观。

另一次是我回通河参加同学的婚礼，听一个仍住在桦树村的小学同学讲，说村里来的那个第一书记，不声不响的，也挺尿性。他到村里后，做的第一件事是扫大街。以前老百姓都是各扫门前雪，能把大门口那一小疙瘩整干净就不错了，谁管门口以外的事？甚至有人连门口那一小疙瘩都不愿整。老李家大成子家就是这样。前几年夏天，他在门口搭了个临时凉棚，占了街道的三分之一。许多村民都不满意，却不敢说，向村干部反映，村干部也拿他没办法。后来，市里要来领导，视察新农村建设，他那个凉棚必须拆除。实在没办法了，村干部通过镇领导，找到他在县里工作的同学，由那个同学出面，才把那个临时凉棚拆了。现在，新来的第一书记每天早晨招呼大家扫街道，许多人都响应，他就是不动弹。别人把他家门口扫干净了，他故意把垃圾扔在那里。第一书记啥也不说，你扔了，我就给你捡起来，再扫干净。一天，两天，三天……大成子终于坐不住了，媳妇也说他，孩子也不高兴，说在同学面前都抬不起头来。那天大成子起了个大早，赶在第一书记前，不光把自己家的门口扫得干干净净，还把左邻右舍的门前都扫了。第一书记很高兴，委派他当起了桦树村环境卫生监督员。这大成子干得还挺有劲儿，挺负责呢！

老百姓讲的这些故事，让我觉得这个第一书记不一般。

见到王仲明，是2017年的夏天。当时，桦树村在王仲明的主导下，弘扬传统文化，着手打造“仁孝村”。他听说我是当年桦树村考出的大学生，又搞业余创作，出了几本书，便通过镇里的领导找到我，让我帮着参谋参谋。他说：“要是在古代，你就是我们的乡贤啊。”

“乡贤”不敢当，但还是很愿意为家乡做点事的。

王仲明给我的第一印象，朴实而又睿智，是个有想法的人，也是肯于将自己的想法付诸于实践的人。交谈中，他向我谈了他对农村扶贫工作的一些想法，我也近距离地了解到了他来到桦树村的一些经历。

王仲明认为，扶贫首先得知贫，就像医生看病一样，找到病根，才能对症下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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